第六十六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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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像是做了一個夢,夢裏我的過往如同走馬觀花一般,一一於眼前浮現。
我見著幼時皇兄大婚,母後拉著我,指著皇嫂溫聲問我:“婠婠覺得,你皇嫂如何?”
彼時我懵懂不知,尚且不曉得大婚所謂何物。可是卻隱隱約約覺得,定是極為重要的事情,恰巧見著一身紅裝的皇嫂,樂不開支地咬著手指,只喜滋滋地道:“好看,皇嫂生得好看。”
於是皇嫂羞紅了臉,不敢與我直視。
我見著鮮卑國質子入京那日,父皇將我抱在膝上,笑吟吟地看著下首的駙馬翩翩然行禮,他便伏在我耳側輕聲道:“婠婠可歡喜他?”
我瞧著駙馬容貌俊秀,便鉚足了勁兒地點頭,父皇撫掌大笑,心情愉悅。
“既如此,那便讓他當你的駙馬好了。”
我不懂什麽情啊愛啊,只覺得人生得好看,我心裏頭歡喜便是。
再後來,我見著駙馬穿著一身喜袍,眉眼帶笑地牽了我的手,溫聲喚道:“阿婠。”我的眼淚便如同決了堤一般,自眼眶中湧出。
駙馬便皺了眉頭,伸手替我拭去滿面的淚水,爾後甚是擔憂道:“阿婠,你怎的了?”
我搖了搖頭,只吸了吸鼻子,甕聲道:“不過是做了一場夢,夢見你死了,而我什麽都做不了。”
聽了這話,駙馬好看的唇角揚起一抹極淡的笑來,輕聲寬慰道:“不過是做夢罷了,也嚇得你這般。”
我睜著淚眼朦朧的雙眼,想要去看清楚眼前駙馬的模樣,可是就在我努力想要去看他的時候,自頭頂傳來一個細弱的聲音,不停地喚著我:“陛下。”
於是我驀地醒來,那眼前的一幕,駙馬的容貌,全然都消失地不見蹤影。
我瞧見小福貴模糊的面龐赫然出現在我的眼前,他十分驚喜地出聲道:“陛下,您可算是醒了,擔心壞奴才了。”
過了好一會兒,我眼前的景象方才變得稍稍清明了些。
我記得徐元香當著我的面,一頭撞死在柱子上,那四處都是她的鮮血,白皙的額角如同綻放出一朵璀璨的藏紅花。
小福貴仍舊喋喋不休道:“陛下這一昏睡,便昏睡了整整兩日。大司馬日日前來親送奏折,詢問陛下身子如何。。。”
我眨了眨眼睛,只覺得喉間甚是幹澀。
“皇後呢?”我忽的如是道。
於是小福貴的聲音戛然而止,他小心翼翼地望著我,甚是遲疑道:“陛下忘了麽,皇後娘娘她,撞柱而亡了。”他這番話說的猶豫。
我自然是知曉徐元香死了,我問的顯然不是這個,終歸還是耐著性子,繼而又啞著聲音問道:“皇後如今何在?”
小福貴垂了眸,方才小聲道:“回陛下的話,因著您不曾吩咐,眼下皇後娘娘的靈柩還停放在景仁宮裏頭。”
我“嗯”了一聲,小福貴遂又道:“不過如今,皇後娘娘的死訊尚未傳出,大司馬讓錦衣衛的人四處戒嚴,不讓宮人們亂說,這才使得消息暫且壓了下去,並不曾被宮外之人所知。”
難為景奕冉想的周到,我氣勢洶洶地去了景仁宮,爾後便是徐元香撞柱而亡。如今我尚且還在昏睡之中,自是無人知曉當日,景仁宮內,我與徐元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。
許是見我臉色仍舊煞白,小福貴覆又問道:“陛下可是要先傳膳麽?”
我搖了搖頭,只低聲道:“你去讓景奕冉前來見我。”說著,頓了頓,補了一句:“切莫讓旁的人瞧見了。”
小福貴心中不知我所行為何,可是他天生謹言慎行,並不曾多說一句,只老老實實地應諾了一聲,然後起身便匆匆地出去了。
待得景奕冉前來的時候,不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罷了。
他似是一早便進了宮,被小福貴安置在某處,要不然亦也不會如此之快便趕到奉先殿來。
眼下並不是我多說旁的話時候,擡手遣退了小福貴,屏退左右宮人,我招手示意景奕冉近身前來,待得後者往前了幾步,我這才道:“你且去讓人查一查,皇後入宮以來,究竟與誰有過分的接觸,一五一十,一個都不可放過。”
聞言,景奕冉微蹙眉頭:“陛下這是覺得,這當中會有大皇子的人麽?”
我點了點頭,景奕冉面色依舊,卻又問道:“陛下如今打算如何處理皇後娘娘一事。”
徐元香麽,我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低落:“畢竟人已經死了,大孟歷來以仁,孝為先,皇後如今撞柱而亡,死得頗為蹊蹺,若是後頭再傳出去朕苛待於她,只怕有損皇家顏面。”
“所以陛下是打算,秘而不宣?”景奕冉如是道。
我“嗯”了一聲,不置可否:“且先對外言說,皇後突然暴病而亡。左右她這些時日身子不適,太醫院亦也有備案,只是你還得著錦衣衛的人,好生清理一下景仁宮。畢竟若是傳出,皇後與朕同處一室之後,突然死了,也足夠言官們彈劾的了。”
景奕冉在這個時候笑了:“陛下也怕言官們彈劾麽?”
我睨了他一眼,哼了一聲道:“你也無需太過幸災樂禍,這些時日彈劾你的折子亦也極多,若非是朕有意壓下,只怕你如今這個大司馬的位置,都要做的不安穩了。”
聞言,景奕冉的面色忽的嚴肅起來。
可我仍舊覺得不大放心,繼而又囑咐道:“這宮裏頭的人,魚龍混雜。朕自登基以來,亦也不曾好生清理一番。你終歸是朕的心腹,待得這件事情過後,就尋個緣由,好生徹查一下這宮裏頭的每一處。”
景奕冉頷首應下,覆又問道:“陛下可還有旁的吩咐麽?”
我沈吟片刻,響起上一次陪同徐元香出宮去,徐尚書的小心謹慎,於是道:“你再讓人去查一查徐家,若是沒什麽大的問題,朕準備升一升徐尚書的官職。”
景奕冉挑眉:“皇後娘娘畏罪自盡,陛下如何還要升其父官職?”
經景奕冉這麽一問,我略有些訕訕,徐元香臨死之前對我說的話,歷歷在目,我閉了眼,只道:“皇後此罪,罪不及家人。”
景奕冉閉了嘴,沒再說什麽,只應下了我的吩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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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見著幼時皇兄大婚,母後拉著我,指著皇嫂溫聲問我:“婠婠覺得,你皇嫂如何?”
彼時我懵懂不知,尚且不曉得大婚所謂何物。可是卻隱隱約約覺得,定是極為重要的事情,恰巧見著一身紅裝的皇嫂,樂不開支地咬著手指,只喜滋滋地道:“好看,皇嫂生得好看。”
於是皇嫂羞紅了臉,不敢與我直視。
我見著鮮卑國質子入京那日,父皇將我抱在膝上,笑吟吟地看著下首的駙馬翩翩然行禮,他便伏在我耳側輕聲道:“婠婠可歡喜他?”
我瞧著駙馬容貌俊秀,便鉚足了勁兒地點頭,父皇撫掌大笑,心情愉悅。
“既如此,那便讓他當你的駙馬好了。”
我不懂什麽情啊愛啊,只覺得人生得好看,我心裏頭歡喜便是。
再後來,我見著駙馬穿著一身喜袍,眉眼帶笑地牽了我的手,溫聲喚道:“阿婠。”我的眼淚便如同決了堤一般,自眼眶中湧出。
駙馬便皺了眉頭,伸手替我拭去滿面的淚水,爾後甚是擔憂道:“阿婠,你怎的了?”
我搖了搖頭,只吸了吸鼻子,甕聲道:“不過是做了一場夢,夢見你死了,而我什麽都做不了。”
聽了這話,駙馬好看的唇角揚起一抹極淡的笑來,輕聲寬慰道:“不過是做夢罷了,也嚇得你這般。”
我睜著淚眼朦朧的雙眼,想要去看清楚眼前駙馬的模樣,可是就在我努力想要去看他的時候,自頭頂傳來一個細弱的聲音,不停地喚著我:“陛下。”
於是我驀地醒來,那眼前的一幕,駙馬的容貌,全然都消失地不見蹤影。
我瞧見小福貴模糊的面龐赫然出現在我的眼前,他十分驚喜地出聲道:“陛下,您可算是醒了,擔心壞奴才了。”
過了好一會兒,我眼前的景象方才變得稍稍清明了些。
我記得徐元香當著我的面,一頭撞死在柱子上,那四處都是她的鮮血,白皙的額角如同綻放出一朵璀璨的藏紅花。
小福貴仍舊喋喋不休道:“陛下這一昏睡,便昏睡了整整兩日。大司馬日日前來親送奏折,詢問陛下身子如何。。。”
我眨了眨眼睛,只覺得喉間甚是幹澀。
“皇後呢?”我忽的如是道。
於是小福貴的聲音戛然而止,他小心翼翼地望著我,甚是遲疑道:“陛下忘了麽,皇後娘娘她,撞柱而亡了。”他這番話說的猶豫。
我自然是知曉徐元香死了,我問的顯然不是這個,終歸還是耐著性子,繼而又啞著聲音問道:“皇後如今何在?”
小福貴垂了眸,方才小聲道:“回陛下的話,因著您不曾吩咐,眼下皇後娘娘的靈柩還停放在景仁宮裏頭。”
我“嗯”了一聲,小福貴遂又道:“不過如今,皇後娘娘的死訊尚未傳出,大司馬讓錦衣衛的人四處戒嚴,不讓宮人們亂說,這才使得消息暫且壓了下去,並不曾被宮外之人所知。”
難為景奕冉想的周到,我氣勢洶洶地去了景仁宮,爾後便是徐元香撞柱而亡。如今我尚且還在昏睡之中,自是無人知曉當日,景仁宮內,我與徐元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。
許是見我臉色仍舊煞白,小福貴覆又問道:“陛下可是要先傳膳麽?”
我搖了搖頭,只低聲道:“你去讓景奕冉前來見我。”說著,頓了頓,補了一句:“切莫讓旁的人瞧見了。”
小福貴心中不知我所行為何,可是他天生謹言慎行,並不曾多說一句,只老老實實地應諾了一聲,然後起身便匆匆地出去了。
待得景奕冉前來的時候,不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罷了。
他似是一早便進了宮,被小福貴安置在某處,要不然亦也不會如此之快便趕到奉先殿來。
眼下並不是我多說旁的話時候,擡手遣退了小福貴,屏退左右宮人,我招手示意景奕冉近身前來,待得後者往前了幾步,我這才道:“你且去讓人查一查,皇後入宮以來,究竟與誰有過分的接觸,一五一十,一個都不可放過。”
聞言,景奕冉微蹙眉頭:“陛下這是覺得,這當中會有大皇子的人麽?”
我點了點頭,景奕冉面色依舊,卻又問道:“陛下如今打算如何處理皇後娘娘一事。”
徐元香麽,我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低落:“畢竟人已經死了,大孟歷來以仁,孝為先,皇後如今撞柱而亡,死得頗為蹊蹺,若是後頭再傳出去朕苛待於她,只怕有損皇家顏面。”
“所以陛下是打算,秘而不宣?”景奕冉如是道。
我“嗯”了一聲,不置可否:“且先對外言說,皇後突然暴病而亡。左右她這些時日身子不適,太醫院亦也有備案,只是你還得著錦衣衛的人,好生清理一下景仁宮。畢竟若是傳出,皇後與朕同處一室之後,突然死了,也足夠言官們彈劾的了。”
景奕冉在這個時候笑了:“陛下也怕言官們彈劾麽?”
我睨了他一眼,哼了一聲道:“你也無需太過幸災樂禍,這些時日彈劾你的折子亦也極多,若非是朕有意壓下,只怕你如今這個大司馬的位置,都要做的不安穩了。”
聞言,景奕冉的面色忽的嚴肅起來。
可我仍舊覺得不大放心,繼而又囑咐道:“這宮裏頭的人,魚龍混雜。朕自登基以來,亦也不曾好生清理一番。你終歸是朕的心腹,待得這件事情過後,就尋個緣由,好生徹查一下這宮裏頭的每一處。”
景奕冉頷首應下,覆又問道:“陛下可還有旁的吩咐麽?”
我沈吟片刻,響起上一次陪同徐元香出宮去,徐尚書的小心謹慎,於是道:“你再讓人去查一查徐家,若是沒什麽大的問題,朕準備升一升徐尚書的官職。”
景奕冉挑眉:“皇後娘娘畏罪自盡,陛下如何還要升其父官職?”
經景奕冉這麽一問,我略有些訕訕,徐元香臨死之前對我說的話,歷歷在目,我閉了眼,只道:“皇後此罪,罪不及家人。”
景奕冉閉了嘴,沒再說什麽,只應下了我的吩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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